拉海纳>>在拉海纳空荡荡的街道上,扭曲的车辆外壳仿佛被冻结在了时间里,其中一些还停在路中间,指向被切断的逃生通道。其他人站在车道上,旁边的房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许多房子仍在燃烧着刺鼻的烟雾。
几只不安的八哥栖息在被烧成火柴棍的棕榈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其他鸟的尸体和几只猫的尸体散落在它们下面的街道上。
在这个曾经拥有1.3万人口的小镇,居民们正在慢慢地返回家园,在家园的废墟中搜寻,其中一些人泪流满面,几乎找不到什么可以抢救的东西。
在被烧毁的山坡旁的一个街区,雪莉和阿维·罗内恩(Shelly和Avi Ronen)正在他们家的废墟中寻找一个保险箱,保险箱里有5万美元的存款,这是他们逃离大火时留下的其他财物。他们认为自己能逃出来是幸运的:就在山上的一名男子没有生还,邻居们告诉他们,有几个孩子在大火逼近时冒险出去看一看,现在已经失踪了。
“很多人死了,”雪莉·罗南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人们出不去。”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丈夫从房子的废墟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保险箱,严重烧焦,但完好无损。没有钥匙的痕迹,所以他用一块石头砸,直到钥匙被砸开。
里面是一堆灰烬。
本周,大火以惊人的速度席卷拉海纳(Lahaina),造成至少80人死亡。由于电线倒塌和警察检查站的原因,这座历史悠久的小镇的大部分地区与毛伊岛(Maui)的其他地区隔绝了数天。它孤零零地坐落在荒凉的地方,房屋无人居住,搜救工作因人手不足而放慢了速度,人们越来越确信没有人会活着被找到。
几个世纪以来,拉海纳一直是夏威夷历史和文化的焦点,是夏威夷王国的前首都,也是一个蓬勃发展的现代旅游中心,它成功地保留了旧世界的魅力。它既是将人们与岛上土著历史联系在一起的重要遗迹的所在地,也是市中心别致的艺术商店和餐馆的所在地,这些商店和餐馆的景色令人惊叹。
如今,这些宝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当地人和官员一再将其比作战区的景象。随着居民返回家园,一些人开始不情愿但不可避免地计划在别处生活。随着搜救工作的继续,可能会发现更多的尸体,他们的小镇已经成为上个世纪美国最致命的野火之一。
居民们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周二上午的一场丛林大火已经得到控制,但下午大火再次爆发。在飓风强度的狂风的推动下,它很快就从山坡上冲下来,穿过城镇,横扫一片干旱的土地,直到它到达海洋为止,几乎没有任何阻挡它的力量。
在大火已燃尽的海岸线上,海浪拍打着几乎没有房屋特征的海滨房产——烧焦的邮箱、金属门、从废墟中伸出来的热水器。一只橙色的猫从一辆汽车的外壳后面溜出来,然后飞奔而去。
可以看到一名男子在海滨附近蹬着自行车,查看他认识的人的房子。由于没有电力和有限的手机覆盖,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亡。当他得知这是几十张时,他变得激动起来,抬起头,强忍住泪水。
往北走几个街区,经过被大火烧毁的学校建筑,镇上最珍贵的榕树受伤了,叶子卷曲而脆。一个名叫安东尼·加西亚的人独自坐在树荫下。
当大火开始肆虐时,一些人只有几分钟的时间逃跑,跳进汽车里,或者只是尽可能快地跑,因为地狱的余烬喷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现年80岁的加西亚说,他当时正在当地一家餐馆里吃薯片和萨尔萨酱,喝着啤酒,突然烟雾开始在镇上滚滚而来。他回到自己的公寓拿药,但没时间了。他到附近的棒球场避难。似乎有好几个小时,他脸朝下躺在泥土里,喉咙在灼烧,皮肤在烘烤。“就像一场热浪和余烬的沙尘暴,”他说。
不知怎么的,大火救了他。但由于他的公寓和他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他一直睡在外面,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加西亚说。“我在上帝的手中。”
在附近的前街(Front Street),一小群消防员和工作人员正在清理道路上的碎片,但很少有人在更东边的大片废墟中穿行。那里的许多人说,政府几乎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当地居民自己解决了问题,用皮卡运送水瓶,用船运送汽油。一些人小心翼翼地开车穿过街道,向有需要的人提供食物或援助。
在山坡边的拉海纳鲁纳社区,71岁的兰尼·戴斯(Lanny Daise)把车停在他妻子的祖父几十年前建造的房子前。现在它成了一堆扭曲的金属,堆在烧焦的地基上。当他在废墟中穿行时,他不停地停下来,叹气,用手机拍照。除了几把扳手,什么都没有。
再往前走两个街区,本宗和贝拉·德雷斯正在寻找珠宝,但没有找到。他们租来的房子没了,他们失去了一切。贝拉·德雷斯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衬衫,这是她工作的酒店经理送给她的。目前,他们住在本松·德雷斯工作的另一家酒店,但由于没有钱和财物,他们对未来不确定。最终,他们停止了搜寻。
“什么都没了,”贝拉·德雷斯说。
费莉娜·德拉克鲁兹(Felina De La Cruz)和她的家人开车离开,穿过倒下的电线,来到附近的一所房子里,那是一栋有多个单元的房子,住着来自四个家庭的17口人。德拉克鲁兹说,20年前,当他们从菲律宾搬到拉海纳时,他们一到那里就知道,那里就是他们想要的家。她说,这是一个每个人都互相照顾的社区。
这个社区坐落在山坡上,可以看到小镇、海滨和远处的日落,景色如画,但现在却不同了:德拉克鲁兹向外望去,下面是近一英里(约合1.6公里)的烧焦房屋,烟雾仍升入天空,给小镇蒙上了一层阴霾。
什么都不清楚。没有财产,也没有固定的住所,她和丈夫会带着三个孩子去哪里,这是个谜。什么时候能再有人住在这里?
“太悲哀了,”她说。“我爱这个地方。我爱拉海纳。我想住在这里。但是,我不知道。”
本文最初发表于《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