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的阿马里·马什刚刚读完大三，就收到了一名执法人员发来的短信。
这位官员写道:“很抱歉，文书工作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但是我终于拿到了最终报告，我想知道你和你的男朋友星期三下午能不能跟我见个面。”
马什说，她明白这份报告与她在那年3月经历的一次流产有关。马什说，在她怀孕的中期，她意外地在半夜在校外公寓的厕所里生下了孩子。她记得尖叫和恐慌，并说浴室里到处都是血。
“我无法呼吸，”现年23岁的马什说。
她说，第二天，当马什在医院醒来时，一名执法人员问了她一些问题。她说，几周后，她接到一个电话，说她可以去取女儿的骨灰。
她说，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接受刑事调查。然而，执法记录显示，在她去世三个月后，马什被指控犯有虐待儿童的谋杀/杀人罪。她在奥兰治堡-卡尔霍恩地区拘留中心度过了22天，在那里她最初被关押在没有保释的地方，面临20年到终身监禁。
今年8月，在马什被从监狱释放，戴着脚踝监视器被软禁13个月后，大陪审团判定她无罪。她的案子不会进入审判阶段。
她的故事引发了人们对这个国家生殖权利状况、医疗保健差距和怀孕定罪的质疑，尤其是对像马什这样的黑人妇女。在美国最高法院发布了多布斯诉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案的判决，允许各州禁止堕胎两年多之后，围绕这些话题的气氛仍然高度紧张。
马什的案子也凸显了11月的利害关系。据包括KFF健康新闻在内的卫生政策研究、民意调查和新闻机构KFF最近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61%的选民希望国会通过一项联邦法律，恢复全国范围内的堕胎权。这些问题可能决定谁将入主白宫并控制国会，并将成为10个州选民的关键问题，这些州将决定有关堕胎的投票倡议。
美国众议员詹姆斯·克莱伯恩(James Clyburn)是一名民主党人，毕业于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他的国会选区包括奥兰治堡。他说，这起案件表明，在全国范围内，堕胎是如何被定为刑事犯罪的。
克莱伯恩说:“当我们说这是一场‘关于恢复我们自由的选举’时，这不是一个口号。
2022年11月，当马什在家做妊娠测试时，阳性结果吓坏了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让父母失望，”她说。“我当时很震惊。”
她说，她没有寻求产前护理，因为她一直在来月经。她认为验孕棒可能是错的。
奥兰治堡县警长办公室在她流产当天提交的一份事故报告称，2023年1月，马什在哥伦比亚的一家计划生育诊所预约“服用可能导致流产的Plan-C药片”。报告没有具体说明她是否服用了这种药物，甚至没有说明她是否获得了这种药物。
在父母家接受采访时，马什否认去计划生育组织或服用药物进行堕胎。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麻烦。我从来没有被拦下过。我从来没有被逮捕过，”马什说。“我在学校甚至都没被点名过。”
她在游行乐队中担任单簧管队长，并曾在卡内基音乐厅演出。在大学里，她主修生物，并计划成为一名医生。
南卡罗来纳州众议员塞斯·罗斯是哥伦比亚的民主党人，也是马什的律师之一，他称这是一起“非常悲惨”的案件。“我们的立场是，她是自然原因失去了一个孩子，”他说。
马什说，2023年2月28日，她经历了比常规痛经“严重得多”的腹痛。调查记录显示，她去了急诊室，但几个小时后没有得到治疗就离开了。她说，回到家后，疼痛加剧了。她又回到了医院，这次坐的是救护车。
她说，医院的工作人员把她团团围住，没有人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明亮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我很害怕，”她说。
根据警长部门的报告，医院工作人员告诉马什，她怀孕了，可以检测到胎儿的心跳。她说，她又害怕又困惑，决定第二次离开医院，她的痛苦已经减轻了。
她说，到了半夜，疼痛又开始了。她回忆说，她醒来时强烈地想上厕所。“当我这样做的时候，孩子来了，”她说。“我尖叫是因为我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男友当时打了911。她回忆说，紧急调度员“一直让我把孩子从厕所里抱出来”。“我做不到，因为我甚至无法让自己振作起来。”
事故报告称，第一批医疗救援人员在前往奥兰治堡地区医疗中心的途中发现了生命迹象，并试图采取挽救生命的措施。但在医院，马什得知她的孩子，一个女孩，没有活下来。
“我一直要求看孩子，”她说。“他们不让我去。”
据报道，第二天，一名副警长在马什的病房里告诉她，这起事件正在调查中，但他说马什“目前没有任何麻烦”。马什回答说:“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10多周后的5月中旬，她从一名官员那里收到的短信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关于最终报告的后续会议是紧急的。
“哦，不一定非得是周三，也可以是下周或下一周，”马什在与KFF健康新闻分享的一段交流中写道。“在结案之前，我必须亲自与你们见面。我很抱歉。”
“没问题，我理解，”马什回信说。
她没有告诉父母，也没有考虑聘请律师。“我觉得我不需要，”她说。
马什安排在2023年6月2日与这位警官见面。在那次会面中，她被捕了。她的男友没有受到指控。
她的父亲赫尔曼·马什(Herman Marsh)是奥兰治堡当地一所公立学校的乐队总监，他认为这是一个糟糕的笑话，直到现实出现。“我告诉我妻子，我说，‘我们现在需要找个律师。’”
当马什在2023年3月1日流产时，南卡罗来纳州的女性在受精后20周或胎龄22周之前仍然可以堕胎。
那年春天晚些时候，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控制的立法机构通过了一项禁令，禁止在检测到胎儿心脏活动后进行堕胎，但强奸、乱伦或母亲生命危险的情况除外。该法律不允许对寻求或获得堕胎的妇女进行刑事处罚。
大卫·帕斯科律师是南卡罗来纳第一巡回法院的民主党议员，他的办公室处理了马什的起诉，他说堕胎和生育权利的问题与此案无关。
他告诉KFF健康新闻:“这与此无关。”
逮捕令称，在调度员的催促下没有将婴儿从厕所中移出，最终是“导致她女儿死亡的近因”。逮捕令还指出，由于母体感染衣原体导致早产，导致“呼吸系统并发症”。马什说，直到流产后，她才知道自己被感染了。
帕斯科说，调查人员提出的问题是，在紧急救援人员到达公寓之前，马什是否没有向婴儿提供援助。他说，最终，大陪审团认为没有可能的理由进行刑事审判。“我尊重大陪审团的意见。”
跟踪此类案件的非营利组织妊娠正义(pregnancy Justice)的高级副总裁达纳·萨斯曼(Dana Sussman)说，马什的案件是“妊娠流产如何迅速成为刑事调查的一个典型例子”。她说，虽然类似的案件在最高法院对多布斯案的裁决之前就出现了，但它们似乎正在增加。
她说:“多布斯案的判决释放并授权检察官将孕妇视为可疑群体，并将流产视为可疑事件。”
当《泰晤士报》和奥兰治堡民主党人在网上公布马什的名字和照片时，当地和全国的反堕胎团体抓住了她的故事。南卡罗来纳公民生命组织的执行董事霍莉·加特林写了一篇关于马什的博客文章，部分标题是“奥兰治堡新生儿死于厕所”，由国家生命权利组织发表。加特林和国家生命权利组织没有回应采访请求。
马什说，当她从监狱释放出来时，她犯了一个错误，就是用谷歌搜索自己。
“看到所有这些事情让人心碎，”她说。“我哭了很多次。”
一些医生也害怕被描绘成罪犯。非营利组织“医生促进人权”(Physicians for Human Rights)于9月17日发布了一份关于佛罗里达州六周堕胎禁令的报告，其中包括24名医生的意见，其中许多人对法律施加的刑事处罚表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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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保健系统很害怕，”该非营利组织的医疗主管米歇尔·海斯勒(Michele Heisler)说。“有很多灰色地带。所以每个人都格外小心。不幸的是，结果是病人们正在受苦。”
切尔西·丹尼尔斯(Chelsea Daniels)是迈阿密计划生育协会(Planned Parenthood)的一名家庭医学医生，从事堕胎手术。她说，9月初，她看到一位在怀孕前三个月流产的病人。该患者曾去过四家医院，并带来了每家医院进行的超声波扫描。
“没人敢碰她，”丹尼尔斯说。“另一方面，她带来的每一张超声波扫描都代表着一位吓坏了的医生，他正在尽最大努力解释围绕堕胎护理和流产管理的模糊法律语言，这本质上是一样的。”
佛罗里达州是在11月就堕胎问题进行投票的10个州之一，尽管它是南方唯一一个这样做的州。其他州包括蒙大拿州、密苏里州和马里兰州。
马什的律师之一齐珀拉·桑普特(Zipporah Sumpter)表示，执法系统将她的当事人视为罪犯，而不是一位悲伤的母亲。“这不是刑事案件，”萨姆特说。
导致马什痛苦的不仅仅是怀孕周围令人担忧的气氛;桑普特说:“种族肯定是一个因素。”她不相信马什第一次或第二次去医院时得到了同情的照顾。
马什接受治疗的地区医疗中心的管理在她住院后不久就发生了变化。该医院现在由南卡罗来纳医科大学管理，其发言人拒绝对马什的情况发表评论。
从历史上看，马什失去妊娠的奥兰治堡县黑人妇女的分娩结果在南卡罗来纳州排名最差。从2020年到2022年，奥兰治堡县出生的黑人婴儿的平均死亡率是全州白人婴儿平均死亡率的三倍多。
今天，马什仍在努力消化所发生的一切。她搬回来和父母住在一起，正在看心理医生。她正在当地一所社区大学上课，并希望重新进入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攻读四年制学位。她仍然想成为一名医生。她把女儿的骨灰放在卧室的书架上。
“经历了这一切，我找到了力量。我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想帮助其他像我现在和将来一样的年轻女性，”她说。“我一直相信上帝会站在我这边，但我不知道我们今天的司法系统会如何发展。”
KFF健康新闻是一个全国性的新闻编辑室，制作有关健康问题的深度新闻，是KFF的核心运营项目之一-卫生政策研究，民意调查和新闻的独立来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