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萨沃伊酒店顶层的女仆们来说,一切都很混乱。6号被受伤的布尔战争军官征用,自1900年2月以来,5号的一套房间被一位法国画家占用,他把其中一间作为工作室。军官们还不错,但那个法国人几乎不会说英语,你可以闻到走廊里的臭气。管理层的想法是什么?
酒店管理层的想法是,这位法国人是一位国际知名的艺术家,他从窗户里画出的泰晤士河景色将为这家伦敦最昂贵的酒店做极大的宣传。这家酒店在1900年的广告中写道:“从巴特西到塔桥的全景……在任何天气下,无论是晴天、雨天还是雾天,惠斯勒先生都喜欢,这是一件美丽的事情。”
这是莫奈第二次住在萨沃伊酒店——1899年秋天,他与妻子爱丽丝和继女杰曼住在6楼的一间套房里——也是他第四次住在伦敦。在30年前的普法战争期间,为了躲避兵役,他与第一任妻子卡米尔和年幼的儿子让被关在皮卡迪利广场附近的一间狭小的公寓里,度过了一段“悲惨的时光”。现在他回来了,一个即将60岁的富有的艺术家,开始了他最雄心勃勃的绘画计划。如果莫奈没有开始连作,变幻莫测的英国气候将迫使他这么做。在吉维尼的家里,天气不好时,他就会回到床上生闷气,但在萨沃伊,这可不是他的选择。因此,他开发了一套在画布之间切换的系统,开始使用新的画布来捕捉新的效果,然后在重复效果时选择旧的画布。这并非万无一失:在匆忙中,他有时会太晚发现“我忽略了最适合我的那个,而那个就在我眼皮底下”。
他最初的关注点是从萨沃伊(Savoy)的阳台上,东望滑铁卢桥(Waterloo Bridge),西望服务查令十字车站(Charing Cross)的新铁路桥。和其他印象派画家一样,莫奈是现代生活的记录者,在欧洲没有比伦敦更现代的城市了。与工业局限于郊区的巴黎不同,在伦敦,你只要从萨沃伊河(Savoy)向南岸(South Bank)望去,就能看到一排烟囱在冒烟。
吸引莫奈的不是烟囱,而是烟雾和“美味的雾”,当它与火车机车、驳船和河水升起的蒸汽混合在一起时。“我太爱伦敦了!”多年后他宣称,“但我只喜欢冬天的伦敦……没有雾,伦敦就不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是雾给了它壮观的广度。”
和透纳一样,莫奈更感兴趣的是空气包裹着地标的“信封”,而不是地标本身,伦敦雾的信封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色彩挑战。正如他在1901年第三次到访时所解释的那样:“雾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有黑色、棕色、黄色、绿色、紫色的雾,绘画的乐趣在于透过这些雾看到物体。他咒骂道,在太阳“异常明亮”的罕见场合;他特别害怕“该死的英国星期天”,在这个日子里,烟囱里冒着烟,可以休息一天。
从他第二次访问开始,他扩大了他的剧目,包括在新圣托马斯医院的一个有顶棚的露台上欣赏夕阳下的议会大厦。画布堆积起来,到最后他已经积累了将近100幅,他自己承认其中大部分“只是实验、探索和准备”。把它们带回吉维尼进行创作时,他不得不依靠回忆,尤其是在黄昏时绘制的国会大厦,记忆的迷雾使信封变得更厚。每天早晨,他在舒适的阳台上画了这些桥,这样他就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在主题前了。在《滑铁卢桥,阴天》(1900)中,南岸的地形清晰可见,双层巴士在桥上爬行,交通堵塞——在莫奈的伦敦,这似乎是永久的高峰时间。相比之下,这条河上的交通却出奇的少,而这条河当时是这座城市的主干道。也许他太忙于研究天气的影响,顾不上船了;此外,过多的细节会破坏宽度的印象。
1904年,在巴黎举办的一场展出37幅莫奈泰晤士河景观的展览上,画商保罗·杜兰德-鲁埃尔(Paul Durand-Ruel)对议会大厦的估价最高——2万法郎,而桥梁的估价为1.5万法郎——但在考陶德展览的21幅油画中,我最不喜欢它们。这些画是在黄昏时画的,当时光线褪色得太快了,几乎无法捕捉,它们不会给你从忠实观察的灯光效果中获得的那种识别感。随着他逐渐适应了伦敦的天气,莫奈称自己“能够在画布上大刀阔斧地挥笔作画,而这些画布或多或少已经完成,但看起来不够伦敦风格”。你可以在展览的海报《议会大厦》(the Houses of Parliament, 1904)上看到这些笔触,它们看起来很公式化:画笔和主题之间没有那种让颜料表面充满活力的舞蹈。
在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雾是承载着满载工人的公共汽车和火车的桥梁的自然补充,因为它们都是现代生活的表现。即使在薄雾笼罩下,桥也让人感觉像是在现实中被锚定了,但30年前刚刚完工的仿历史的议会大厦看起来却像是要飘走。黄昏时分,雾气笼罩着他们仿哥特式的剪影,让人想起《恐怖之锤》中的一幕。那是《国会大厦》里透过薄雾依稀可见的风帆吗?雾的效果。伦敦(1904)还是披着斗篷的克里斯托弗·李?莫奈拒绝了透纳的“热烈的浪漫主义”,但在他的画中,夕阳映照着泰晤士河,他的国会大厦却没有那种热烈的浪漫。70年前,特纳在同一地点画了一幅着火的威斯敏斯特宫。
然而,在巴黎,莫奈的伦敦旅游景观从杜兰德-鲁埃尔画廊的墙上飞了出来。画家保罗·阿尔伯特·贝斯纳德称赞“我们法国特纳的泰晤士河美景”——法国人会以高卢式的耸耸肩来回应这一赞美。然而,莫奈是一个狂热的亲英派——他喜欢花呢、茶、全英式和约克郡布丁(他从萨沃伊烧烤店(Savoy Grill)得到了食谱,但在法国吃起来从来没有那么好吃)——他渴望在伦敦复制他在巴黎的成功。问题是,有24幅画被送到了国际收藏家手中,它们需要被新的画作所取代。他又重新开始画那些未完成的油画,但这已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1905年3月,在展览开幕前三周,他把它装上了瓶。
伦敦的时装秀会成功吗?可能不是。有了原作,谁还需要法国透纳的作品?巴黎展览的英国评论家认为莫奈的雾不够“Londoniennes”:《伯灵顿杂志》(Burlington Magazine)的一位评论家声称,他认不出雾蒙蒙的伦敦独特的“光线和色彩”,同时也承认“伦敦光线近乎病态的魅力可能是无法捕捉的”。但正是曼彻斯特印象派画家温福德·杜赫斯特(Wynford Dewhurst)指出了莫奈的基本问题,即雾“对外国人来说是伦敦最大的魅力,尽管对当地居民来说是致命的折磨”。
现在农民已经成为历史,我们可以透过怀旧的迷雾来看待他们。在莫奈被取消的伦敦画展大约120年后,考陶尔德的画展注定会取得巨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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