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钟声在华盛顿州伦顿林德伯格高中（Lindbergh High School）用砖铺成的走廊上回荡，提醒那些拿着咖啡、茫然的学生加快步伐。这是12月。现在是早上7:15。外面还黑着呢。然而，在五分钟内，他们就应该坐在教室里，警觉地准备学习。
尽管西雅图、塔科马和其他邻近的学区近年来推迟了初中和高中的开学时间，但伦顿学区还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这是不人道的，”学校的老师Alyssa Shewey说。然而，在美国，青少年普遍要求早上很早到校，超过40%的高中在早上8点之前上课。
我们的昼夜节律，即指导我们睡眠和无数其他生理方面及时运作的内部鼓点，在青春期后期漂移。这种变化与科技、迟到的体育比赛和社会因素共同作用，使年龄较大的孩子在晚上保持清醒，然后在早上睡得很好。对于青少年的身体来说，早上7点15分相当于成年人早上5点15分左右。当然，学生们必须比这早得多起床——如果他们上的是零课时的音乐课，那就更早了。许多林德伯格的学生说，他们依靠多次闹钟来准时到达学校。
中学的清晨钟声——小学的清晨钟声稍晚——的现状在生物学上是落后的。但情况并非一直如此。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学校通常要到上午9点才开始上课。然后，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由于对成本的担忧，美国各地的学区开始错开上课时间，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路上的公交车数量。非营利倡导组织“晚点上学”（Start school Later）的执行董事泰拉?齐波琳?斯奈德（Terra Ziporyn Snider）指出，许多学校认为年龄较大的孩子能更好地适应在黑暗中上学，所以把第一班安排到了初高中。
斯奈德说：“当我们设定这些时间表时，没有人知道昼夜节律或青少年睡眠。”“我们现在有一个真正的问题，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正在造成积极的伤害。”
在初中和高中的夜猫子时代，早起不可避免地意味着睡眠不足和不规律。根据美国儿科学会的说法，青少年需要8到10个小时的睡眠。保持一致的睡眠时间和起床时间可能和睡眠时间一样重要。然而，根据全美儿童医院（national Children 's Hospital）的研究，美国高中生的平均睡眠时间约为7小时，他们会在周末试图弥补失去的睡眠，从而打乱自己的作息规律。根据与学生的交谈，林德伯格平均睡眠时间可能接近5到6个小时。在第一节课的抽样课程中，我目睹了他们睡眠不足的表现：听得见的哈欠、呆滞的眼睛、低着头趴在桌子上。谢维的AP心理学课程涵盖了睡眠和昼夜节律，她承认自己通常不会强迫学生起床：“如果你需要睡觉，那就睡吧。”睡眠不足和昼夜节律紊乱会给青少年带来很多损失。研究指出，他们的成绩较低，车祸、运动损伤、危险行为、药物滥用、肥胖、抑郁和焦虑的发生率较高。快速眼动睡眠周期主要发生在晚上的最后三分之一。如果一个晚上少睡一两个小时甚至更多，青少年就失去了大脑将学习转化为记忆和处理情绪的重要时间。快速眼动睡眠也可能在加强批判性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方面发挥关键作用。布朗大学（Brown University）精神病学和人类行为学教授、著名的儿童和青少年睡眠专家玛丽·卡斯卡顿（Mary Carskadon）说：“孩子们可能在学校里坐着，但在家里他们的头还睡在枕头上。”
数据显示，当学校推迟他们的上课时间时，青少年学生睡得更多。明尼苏达州的学区在20世纪90年代推迟了上课时间，结果发现学生在上学的晚上平均多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学生们也开始在标准化考试中获得更高的分数。2012年在北卡罗来纳州威克县（Wake County）的学校后进行的一项类似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对普通学生来说，晚一个小时起床能使阅读测试成绩提高至少一个百分点，数学测试成绩提高两个百分点，而对分布较低端的学生来说，提高幅度更大。2017年美国的另一项研究将推迟上课时间与出勤率和毕业率的提高联系起来，专家们认为，推迟上课时间有助于缩小成绩差距，改善社会经济弱势学生的成绩。
处境不利的学生通常一开始就睡得少，而且由于上课时间早，他们可能会比同龄人失去更多的睡眠。例如，学生可能更依赖公交车上学，而不是让父母开车送他们或在他们16岁生日时收到一辆车。那辆公共汽车可能会很早到达。
林德伯格高中的大三学生阿马里·威廉姆斯（Amari Williams）每天早上6点33分在街道尽头乘公交车。如果她错过了，她必须等30分钟下一辆公共汽车，上学不可避免地会迟到。父母的接送是不可能的。她的父母之一工作很长时间；另一个上夜班。“他们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忙，”威廉姆斯说。她很感激她的第一节课老师很理解她，不总是把她记为迟到。
很多人认为，青少年应该把智能手机和游戏控制器放在一边，在上学的晚上早点上床睡觉，以对抗早起的现象。虽然行为的改变可以帮助孩子提前一点睡觉，但孩子无法改变他们的夜猫子天性。当然，我确实和一些学生谈过，他们说他们更喜欢早点上课。一对夫妇是罕见的早起少年；还有一对夫妇需要在放学后及时回家照顾年幼的兄弟姐妹。总有权衡。然而，包括美国医学协会和美国儿科学会在内的睡眠和健康组织仍然有明确的共识，即中学应该推迟上课时间，以优化青少年的睡眠、情绪、健康、安全和学习机会。
加州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并在2022年成为美国第一个要求公立高中上课时间不早于8:30，公立中学上课时间不早于8:00的州。佛罗里达州最近也紧随其后，通过了一项类似的法案，将于2026年生效。“这是为数不多的无党派问题之一，”兰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的资深行为科学家温迪·特罗克塞尔（Wendy Troxel）指出，各州的政治环境截然不同。特罗克塞尔还在2017年与人合著了一项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推迟上学时间可能对公共卫生和经济都有好处。
诸如“晚上学”之类的组织为学校提供了模板。这个运动是全球性的。荷兰和德国的一些高中现在为学生提供了入学时间的选择。上午10点到下午2点之间是中午的核心课程。然后，学生可以选择在上午或下午上选修课。
“我们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但是仍然有很多学区上课太早了。”Troxel说。事实上，美国的一些学区甚至采取了相反的做法：例如，巴尔的摩城市公立学校系统（Baltimore City Public school System）最近推迟了上课时间，以解决公交车司机短缺的问题。推迟学校上课时间的努力还面临着另一个威胁：一项提议在全国范围内实行永久性夏令时——将我们的时钟拨快一小时——将抵消推迟学校上课时间一小时所取得的成果。如果我们对太阳诚实的话，林德伯格高中的第一声钟声将在全年的早上6点15分响起——对青少年来说，生理上相当于凌晨4点15分。
在12月的那个早晨，我去拜访林德伯格的时候，我参加了Shewey的第二节AP心理学课。大约10分钟后，学生和工作人员又被另一声巨响吓坏了：火警。我们逃到寒冷的空气和阳光中。“我们现在醒了！”Shewey说，她让她的班级在足球场的15码线上排队。接下来的20分钟，在我们被允许重新进入之前，暴露在明亮的晨光下，可能足以重新校准我们的内部时钟，帮助我们都能早一点入睡。
她班上的学生卡希耶·阿卜迪卡迪尔（Kahiye Abdiqadir）欢迎任何帮助。“为了获得充足的睡眠，我需要在晚上9点上床睡觉。那是不可能的，”我们站在球场上时他告诉我。Abdiqadir说他至少会在晚上10点30分上床睡觉。不过，他通常在午夜之前都睡不着。他的闹钟会在早上5点半突然把他叫醒，“我的睡眠很糟糕，”他说。“我喝很多咖啡因。”
就好像青少年需要另一个障碍才能在晚上入睡。在上学期间摄入的大部分咖啡因可能在深夜仍在青少年体内循环。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推迟第一声铃声也可以改善教师、管理人员和家长的睡眠。林德伯格的几名员工，包括谢维，都告诉我，他们自己更喜欢晚一点的第一次铃声。
这就引出了许多人一直在问的问题，包括林德伯格的学生安东尼·金：“如果每个人都在抱怨早起，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