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乌克兰士兵进入俄罗斯领土,对克里姆林宫的战争叙事构成了严重挑战,即一切都会按计划进行
彼得·拉特兰,卫斯理大学
8月6日,乌克兰士兵越过边境进入库尔斯克省,标志着自二战以来外国军队首次入侵俄罗斯领土。在那之后的几天里,俄罗斯电视观众和社交媒体用户看到了被烧毁的房屋和被俘的俄罗斯士兵的画面。这次袭击让俄罗斯武装部队措手不及,他们一直在努力将乌克兰人赶出俄罗斯领土。与此同时,超过12万俄罗斯平民逃离了冲突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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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RTé第一电台的爱尔兰早间节目,超过12万俄罗斯平民已经撤离库尔斯克地区
这一事态发展不仅挑战了俄罗斯的军事力量,也挑战了克里姆林宫的说法,即一切都会按计划进行,胜利在俄罗斯的掌握之中,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总统有能力保护俄罗斯人民免受外国威胁。
俄乌战争已经演变成一场残酷而令人沮丧的消耗战。双方都在努力筹措维持600英里前线作战所需的资金、武器和人员。在战斗似乎陷入僵局的情况下,战争的结果很可能取决于俄罗斯和乌克兰公众是否愿意承担维持战争所需的经济成本和人员牺牲。
乌克兰入侵库尔斯克可能会让俄罗斯领导人和公众震惊,让他们从自满中清醒过来,并破坏现状。在整个战争期间,俄罗斯政府的宣传一直奇怪地模棱两可。一方面,国家宣传机构声称,俄罗斯正在与西方进行一场生死存亡的斗争。在这种高度备战状态下,军事开支增加了一倍多,达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8%以上,所有学校都引入了军事训练。
与此同时,大多数俄罗斯人被告知,生活可以照常进行。莫斯科拒绝将其入侵称为战争,而是声称这是一次“特殊军事行动”。俄罗斯人称这是一场战争,可能会因传播虚假信息而入狱。
同样,也没有对所有应服兵役年龄的年轻人进行总动员,这与乌克兰不同。2022年9月招募30万人的部分动员引发了一些社会动荡。相反,军队依靠每月约2000美元的慷慨薪酬和高达2万美元的奖金来吸引来自贫困地区的新兵。
根据与政府结盟的勒瓦达中心(Levada center)的统计,普京的支持率在2022年2月入侵乌克兰后从60%上升到80%以上,就像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后一样。然而,除了这种粗糙的“团结在国旗周围”的影响之外,俄罗斯公众对战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极大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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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RTé第一电台克莱尔·伯恩的今日节目,乌克兰进一步进入俄罗斯
自从全面入侵乌克兰以来,民意调查一直显示,大约四分之一的俄罗斯人表示支持这场战争,大约15%-20%的人反对,剩下的大多数人多少有些漠不关心。即使他们不同意入侵乌克兰的决定,大多数俄罗斯人也接受政府的说法——西方是罪魁祸首,俄罗斯不能输掉这场战争。
7月份最新的列瓦达民意调查显示,希望与乌克兰开始谈判的俄罗斯受访者比例已上升至58%,而希望在不谈判的情况下继续战争的比例为34%。今年6月,当被问及对乌克兰军事行动的看法时,48%的人表示对俄罗斯感到自豪,只有33%的人选择了焦虑,10%的人选择了愤怒。在6月份的民意调查中,65%的人指责西方发动了战争,11%的人指责乌克兰,只有6%的人指责俄罗斯。
但要了解普通俄罗斯人的真实想法并非易事。人们害怕给民意测验专家“错误”的答案,因为害怕遭到报复。甚至在战前,俄罗斯民意调查的回复率就很低——这是发达民主国家的共同问题。勒瓦达声称应答率为25%,但实际水平可能要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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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RTé Radio 1的Drivetime,战略商业公司的Chris Weafer关于战时莫斯科生活的宏观咨询
为了更好地衡量俄罗斯舆论的温度,独立的公共社会学实验室(Public Sociology Laboratory)派遣年轻的研究人员到俄罗斯的三个偏远地区待了一个月,观察战争对当地社区的影响。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的“切列穆什金”小镇,研究人员几乎没有发现战争的明显迹象。有一个牧师坚持爱国、支持战争的宣传,但除此之外,冷漠是常态。
这与与普通俄罗斯人交谈并监控匿名社交媒体聊天室的记者的发现一致,比如拉脱维亚记者克里斯塔普斯·阿德里克森(Kristaps adreassons)。adresons发现,漠不关心和默许是俄罗斯公众的普遍情绪。
大多数西方媒体已经关闭了他们在俄罗斯的办公室,因为对西方记者来说,试图报道这场战争太危险了。但在2024年7月,《华盛顿邮报》的弗朗西斯卡·埃贝尔(Francesca Ebel)在当地杜马议员玛丽亚·布蒂娜(Maria Butina)的保护下,前往乌拉尔的基洛夫市。尽管埃贝尔的报道受到限制——官方看守人员总是在场——但埃贝尔发现,这场战争只有很少的当地支持,主要是志愿者帮助士兵和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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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新闻,俄罗斯人被告知什么关于乌克兰的战争?
俄罗斯公众对战争的态度无疑受到人们对经济状况的看法的影响。俄罗斯政府不遗余力地试图维持经济稳定和维持生活水平。
与西方制裁将导致俄罗斯经济崩溃的预测相反,2023年俄罗斯GDP增长了3.6%,实际收入增长了5.4%。事实上,自入侵以来,实际工资上涨了14%,失业率降至2.6%。俄罗斯继续保持石油出口贸易顺差:2023年为1200亿美元,2024年上半年为410亿美元。这些钱现在被困在俄罗斯国内,推动了消费和房地产的繁荣。
与此同时,随着国防工厂工人把工资花在消费品和服务上——这是教科书式的“军事凯恩斯主义”——武器采购支出的增加推动了俄罗斯“锈带”工业城市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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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RTé新闻,卫星图像显示乌克兰和俄罗斯之间的过境点遭到破坏
大多数与乌克兰签订战斗合同的俄罗斯新兵来自俄罗斯较贫穷的地区,他们的家人在那里花费了他们的军队工资,以及在战斗中死亡的9万美元现金支付。据估计,俄罗斯伤亡人数超过40万。
俄罗斯联邦中央银行(Central Bank of russia)最近发布了对2025年的悲观预测,由于劳动力短缺、缺乏投资以及规避西方制裁的成本增加,俄罗斯的GDP增长率将停留在1%。
但经济放缓引发公众动荡的可能性很小。生活水平没有崩溃的迹象,无论如何,国家镇压是对有组织的异议的强大威慑。
以严酷镇压和无情的国家宣传为特征的专制政权在理解公众情绪方面面临两难境地:他们无法确定公众真正相信什么。
因此,专制领导人可能会感到脆弱,担心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态发展可能引发大规模动员,在此期间,真实的、隐藏的不信任情绪会显现出来。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克里姆林宫在向经济注入资金以维持生活水平的同时,避免大规模动员服兵役年龄的男性。
尽管如此,对克里姆林宫的威胁确实存在。一年多以前,也就是2023年6月,当瓦格纳集团(Wagner Group)的叛变雇佣军在莫斯科游行时,俄罗斯政府受到了惊吓,他们经过的城镇似乎得到了许多俄罗斯人的支持。普京面对这一挑战,在其领导人在飞机爆炸中丧生后,将瓦格纳纳入国家机器。但现在普京面临着一个新问题——面对一支正在行军的不同军队,这次是乌克兰人在俄罗斯的土地上,如何让他的战争叙事走上正轨。
彼得·拉特兰(Peter Rutland)是卫斯理大学政府学教授。本文最初由The Conversation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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