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兰克林·罗斯福身边的许多人都吐了出来，但他却高兴极了。那是1918年7月，罗斯福作为海军部长助理，正在横渡大西洋前往欧洲进行正式访问。当“戴尔”号军舰在北大西洋的巨浪中上下颠簸时，罗斯福除了绝望地试图入睡之外，对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很陶醉。罗斯福喜欢出海，他特意选择了乘坐一艘驱逐舰，这种小巧灵活的船只承担了舰队的大部分脏活。他所在的那艘驱逐舰是新建造的，船员是绿色的——这一点很快就显露出来了。当代尔号起起落落，定期改变航向以欺骗任何可能跟踪它的德国潜艇时，许多船员都晕船了。罗斯福以自己是一名出色的水手而自豪，他承认事情变得如此糟糕，以至于这艘船闻起来不太像军舰，而是“像海地的街道”。
罗斯福之所以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他避免了晕船，而他周围的许多人却没有。他特别高兴，因为他要去亲眼目睹战争。年仅36岁的罗斯福精力充沛，双腿仍能正常活动，他给人留下了一种潇洒有力的印象。1918年夏天，他对欧洲的访问对他的战略教育形成了重要的影响，并帮助他形成了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大战略展望。
就连横渡大西洋的旅行也让我大开眼界。罗斯福一直是海军上将阿瑟·塞耶·马汉海军理论的信仰者，他认为对海上货物和补给的控制，也就是他所说的“通信”，是战争胜利的必要条件。自1917年4月美国参战以来，在过去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罗斯福一直对德国潜艇对盟军贸易的威胁耿耿于怀。在这次旅行中，他希望看到一艘德国潜艇被发现并进行深度充电。最后，没有发现一艘德国潜艇。
正如罗斯福所理解的那样，原因是到1918年夏天，盟军的战争和商船生产基本上提供了如此多的物资，以至于德国人输掉了海战。罗斯福乘坐的车队，大部分像代尔号一样，都是由这些新设备组成的，他可以看到英国和美国的工业力量在全力飞行。
到达英国后，他第一次体验到了大战略的外交层面。英国政府甚至为他铺上了红地毯。可能是因为罗斯福与当时最著名的美国政治家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的关系，英国人知道罗斯福远不是一个普通的海军助理部长，因此热情地接纳了他。罗斯福与英国首相大卫·劳合·乔治和首任海军部大臣埃里克·格迪斯爵士有过长时间的私下会面。这两位对英国战争运作至关重要的老人都称赞罗斯福的战略洞察力，并认真倾听他的想法。罗斯福甚至在白金汉宫私下接见了乔治五世国王。虽然会议原定只持续15分钟，但两人一拍即合(他们都不喜欢德国人)，以至于听众持续了45分钟——至少罗斯福是这么吹嘘的。
罗斯福喜欢他遇到的每一个人，只有一个例外:温斯顿·丘吉尔。两人在访问期间的一些活动中见过面，丘吉尔给罗斯福留下了糟糕的印象，以至于多年后，当上总统的罗斯福在与他驻英国大使约瑟夫·肯尼迪交谈时，称丘吉尔是一个“臭家伙”。丘吉尔声称不记得他们的遭遇——这可能就是问题所在。丘吉尔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位雄心勃勃的美国年轻人的重要性，也没有注意到他。这表明他们的关系从未像许多人想象的那么亲密。
英国做的一件事就是纵容罗斯福实施他最具说明性的作战计划之一。罗斯福想以前所未有的工业水平与德国作战，从而永久消除德国潜艇的威胁。他的计划是铺设一个又深又宽的水雷屏障，从英国海岸一直延伸到挪威海岸，完全封锁德国舰队从北海出海口的通道。英国人先前认为，如此巨大的努力对于可能获得的收益来说太浪费了，但在罗斯福的威胁下，他们让步了。只要美国付钱(罗斯福确保他们付钱)，罗斯福就可以拥有他的北海水雷弹幕。
罗斯福以非凡的精力着手实施。在剩下的时间里，他会定期去看望或检查他的“战略宝宝”的成长情况，带着强烈的保护意识跟踪它的成长。它的重要性并不总是被理解，因为在战争结束几个月前，弹幕还没有完成，所以一些人把它当作一个累赘而不予考虑。然而，对于罗斯福来说，这是工业民主国家需要的战斗方式。这是一个基于利用技术和工业力量来控制通信的计划，同时又不冒高伤亡的风险。如果弹幕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那么它以不同形式的存在将成为他如何打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典型。
当然，罗斯福在访问期间并没有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英国。过了一会儿，他渡过英吉利海峡进入法国，在那里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面对一场大规模的陆地战争。罗斯福首先在巴黎停留，在那里他与法国总理乔治·克列孟梭进行了一次精彩的会谈。他被那些上了年纪、精神矍铄的法国人迷住了，他们给他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发现一名法国士兵和一名德国士兵被锁在一个炸开的战壕里，在他们试图咬死对方的时候被打死了。
这是罗斯福亲身经历的一个恰当的开端。从巴黎出发，他前往西部前线，观察美国军队的行动，并尽可能地了解陆地战争。他立刻被击退了。陆地上战争的气味——腐烂的尸体与火药和垃圾混合在一起的奇怪气味——使他感到恶心，他不明白军官们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忍受这种气味。他还受邀参观了著名的凡尔登战场。罗斯福仍然是一个活跃的战场，在德国炮火的持续威胁下，罗斯福被护送进入了著名的杜奥蒙堡——在战斗的高潮时期，杜奥蒙堡在德国和法国军队之间易手。他最后在另一个法国堡垒过夜，发现整个经历都很压抑。被迫和这么多人睡在这么近的地方，闻着他们的体味，呼吸着他们的空气，这让他生病了。
从这次访问开始，罗斯福就被陆地上的战争所击退，并尽可能少地参与其中。他是海上的人，后来是空中的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参观法国北部的军用机场，那里的飞机被用来攻击德军防线，反过来也遭到德国飞机的攻击。对罗斯福来说，这是一项至关重要的新技术，需要纳入他的战略考量。
当然，罗斯福不可能永远呆在欧洲。9月11日，他乘船返回美国，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接受战争教育。即使是回来的旅行也会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在船上，他几乎立刻感染了西班牙流感，当他回到美国时，他非常虚弱，不得不用担架把他抬下船，一个月都不能再工作。最关键的是，他太弱了，无法打开自己的行李，这一切都留给了他长期受苦的妻子埃莉诺。正是在整理他的行李时，埃莉诺发现他们幸福的家庭生活是个谎言。她发现了富兰克林和埃莉诺信任的通信秘书露西·默瑟之间的情书。这是一次令人震惊的背叛，虽然富兰克林和埃莉诺继续保持婚姻关系，但他们的关系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从那一刻起，他们就变成了一对工作上的夫妻，而不是私人的夫妻——只是偶尔睡在同一个房子里，而且很少睡在同一张床上。
从欧洲回到美国的罗斯福几乎是一位伟大的战略家，从1941年到1945年4月去世，他将主导美国的战争努力。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即美国应该始终优先考虑制造机器，而不是浪费人力。他希望美国首先获得海上和空中的优势，并将他认为令人反感的陆战限制在必要的战区。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与英国和欧洲精英互动的外交课程，甚至开始获得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的衡量标准。一位伟大的战略家诞生了。
菲利普斯·奥布莱恩的新书《战略家》将于8月15日发行。
订阅3个月
NTHS 3英镑
每周注册两篇文章
已经是订阅者了?登录
